寄生虫邂逅“高雅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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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上午，小雨淅淅沥沥，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两边的绿色栏杆和警示牌急速后退，远方农田里有人在冒雨劳作，仿佛三寸高的小矮人。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我这么一个寄生虫，却要你们三个劳动者放弃休息，陪我游山玩水，是不是很自私啊？”
停好汽车，租了一顶帐篷，安顿下来，感觉肚子咕咕直叫，身上也冷飕飕的，于是赶紧加穿衣服。停车场附近餐馆、饭店一家挨着一家，空气中弥漫着奶茶和羊肉的香味，令人馋涎欲滴。儿子常来此地，建议去牧民家做客，我们便向密林深处走去。两人合抱的巨大云杉树，挤挤挨挨，林子里阴森森的不见天日；要不是因为游人众多，真的有点恐怖。到了半山腰，露出一大片空地，眼前豁然开朗。碧绿的草，无名的花，低头吃草的骏马和牛羊骆驼，衣着鲜艳的哈萨克牧民，让我想起了《桃花源记》。抬头看山顶，发现乌云围绕在离山顶五分之一的地方，山尖插在云端里，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云杉掩映下，毡房点点，小楼座座，风光如画。 我们选中一个大毡包，说明来意。主人立刻忙碌起来，沏上奶茶，奉上“包尔萨克”（油炸点心)和其它糕点，同时宰杀羊羔。不一会儿，手抓羊肉就做好了。主人在门口草地上铺开地毯，摆好条桌，让我们一边享用佳肴，一边观看哈萨克少女跳舞。 手抓羊肉其实并不是内地人所想象的那样“用手抓”，而是用现宰的小羊、当地的溪水还有民族特色的烹饪方法。整只羊去皮去内脏，放大锅中，以天山雪水煮之。烹煮时先后放入大料、花椒、小茴香、桂皮、葱段、姜片、绍酒和精盐。再用葱末、蒜末、香菜、酱油、味精、胡椒粉、芝麻油、辣椒油等勾兑调料汁。将肉捞出，盛在盘内，蘸着调料汁吃。手抓羊肉又软又烂，入口爽滑，味道酸辣嫩香，非常鲜美。 主人有四个孩子，三女一男；另外还有两个放牧的雇工，住在另一座小毡包里。还有一座装饰华丽的毡包，专供游客留宿。老大和老二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伴着录音机里的音乐，开始给我们跳起舞来。三三两两的游客也围过来观看。哈萨克人是马背上的民族，能歌善舞。女孩的舞姿一会儿像是骑马牧羊，一会儿又像是在挤牛奶、剪羊毛、擀毛毡，摆头晃脑、耸动肩膀、轻盈盘旋、裙裾飘飘、眼波流转、眉目传情，动作和歌声十分优美。 一曲舞罢，围观者大声叫好。老三用生硬的汉语向我们解释，说这个舞蹈的哈萨克名字叫《凯勒拜孜克孜》，译成汉语就是《高雅的姑娘》。很久以前，有一位“大汗”的女儿叫凯勒拜孜克孜，面貌姣好美丽动人，身材窈窕举止大方，气质不凡能歌善舞，还弹得一手绝妙的冬布拉。她高傲自大目中无人，许多年轻人向她求婚，她都不屑一顾，自认为了不起，没有一个和她相配的人。有一次她参加朋友的婚礼，大家在跳舞的时候请她弹了一曲《黑走马》，动听无比，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使舞会达到了高潮。这时她听到从其它毡房传出了一曲更加动听、更加富有情感内涵的《黑走马》，曲调深沉悠远，表达了作者强烈的爱情愿望，让她心灵震颤起来。她循着冬不拉的声音找去，在不远处的一个毡房内坐着几位老者，静静地听着一位英俊的小伙子弹奏。“大汗”的女儿走进了毡房，可谁也没有察觉到公主的到来，所有人都在全身心地听着悠扬的《黑走马》。姑娘站在门口听傻了，对小伙子一见钟情。从此以后，公主放下了高贵的架子，走入民间，和牧民们打成一片，并创作了《高雅的姑娘》乐曲和舞蹈。在后来的盛大婚礼上，新郎弹奏，新娘跳舞，震撼了远近的宾客。不久歌曲和舞蹈广泛流传，风靡整个民族。共2页，当前第1页12 第二天，观赏日出、吃过早饭后，我们租了他们家四匹马，由两个姑娘骑马陪着，沿着河边的道路溯流而上，寻访源头。右手是奔腾的溪流，左手是森林覆盖的山坡，路边的小花和灌木郁郁葱葱，不时窜出野兔和飞鸟。我骑在马背上忽发奇想，要是有几个歹徒埋伏在半道上，砰砰几枪，让我葬身此处，还有两个“高雅的姑娘”陪葬，倒也充满诗情画意。 向上走出十几里，眼前突然出现一堵天然绝壁，一道落差40余米、宽约2米的飞瀑如白练飘舞，急泻而下，跌落处轰隆作响，水雾轻扬，蒸腾弥漫，日光映照，彩虹架桥，别有韵致。我们下马戏水，寒彻骨髓，不到10分钟，已经忍受不了。两个“高雅的姑娘”忍不住偷笑起来，拣来干草枯枝，在河边烧起一堆篝火，一边让我们取暖，一边给我们烤羊肉串。站在山顶上眺望巍峨的群山、辽阔的草场、浓密的森林和蓝天上的云海翻腾，感觉自己的心胸无限宽广。 该骑马下山了，我突然想起了苏东坡的《江城子-密州出猎》：“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一时间，豪气中来，我双腿一夹，放松缰绳，使劲鞭打马臀，驱马疾驰而下。秀儿大惊失色，赶忙叫儿子和那个年龄较大的哈萨克姑娘也放马奔驰，前来护驾，留下二姑娘陪同她和儿媳缓马下山。 耳边风声呼呼，眼前林木苍翠，腾云驾雾，好不畅快。然而，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飞马狂奔不到三公里，我的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骶骨旧伤处也钻心地疼痛起来。头晕目眩，恶心欲吐，好几次差点坠下马来。我心里明白，这么快的奔跑速度，一旦落马，摔不死也会被马鞍子上的脚蹬子拖死。可是，我已经控制不住奔马了，没有一点力气收紧缰绳，没有任何办法让马停步或者放慢速度。我只能趴在在马背上，双手死死地抓住马鞍前部的扶手，任凭身体颠簸起伏，一切听天由命吧。儿子的马术也不是很好，远远地落在后面，一点办法也没有。 “高雅的姑娘”见势不对，飞马追上来，和我保持平行，同时嘴里“吁----，吁----”地呼唤叫喊。又跑了300米，胯下的奔马终于慢了下来。“高雅的姑娘”赶到我的前面，飞身下马，一手抓住马缰，让我的坐骑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把我从马上抱下来，放在路边的草地上躺着。我的一条老命终于捡回来了。数十年来，一直自诩护花使者，逞英雄照顾女人和老弱病残，现在却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呵护着，真是羞煞人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