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普罗旺斯的永远
普罗旺斯一望无际的熏衣草田,一簇簇,带着淡雅和舒缓的清香氤氲在我的周遭,我不断转身,在和煦日光下寻找迷宫的出口。漫天遍野的紫色花朵,连接成一片静默海洋,海水轻轻浮动,花瓣风中招摇,我长途跋涉而来,风尘仆仆,疲惫至极,于是原地坐下,心中忐忑而激动,这场盛大的幻觉,美的亦真亦幻,若我再次转身,它会否消失不见? 仿佛一句古老的咒语。 朋友抬起埋在课本后的头,笑了。他说,咱们只是中专生,要面对现实。 他走过来,把我手中捧着的书轻轻抽出,摸着我凌乱的头发,笑着说,你啊,还只是个孩子。 话语中有无奈和轻蔑。 我不服气地看他,说,就算吃苦耐劳一辈子,我也要去普罗旺斯,还要住在那里度过晚年。 其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是虚的,因为我不是博士,不是大学生,甚至不是高中生,我,仅仅只是一个需要靠技术维持生计的中专生。吃苦耐劳一辈子,也未必会有足够的时间和多余的金钱去成就我那奢侈的梦想,享受生活所带来的惬意和舒适。 普罗旺斯就象陨落在我心中的一颗流星,刹那的惊艳,弥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空虚。 普罗旺斯,我听见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它说,跟我走吧,去普罗旺斯。 期末考试,我的成绩惨不忍堵,清一色的红,我拿着薄薄的成绩册发呆,窗外有淅沥的雨,断线一般的轰然。周围喧闹,同学们欢愉并且亢奋,我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拿到高分之后的欣喜,人群中惟有我的分数低的可怜,落寞伤感。中专生的考试实质是非常轻松的,考前一个星期老师会给你范围,你拿去背,背出,万事就ok。如果背不出,那么,成绩就只得规于命运和上天。 对于背书,我是天生抵触的。一张张纸上,密密麻麻堆砌着考试范围,拿在手里,心中惶然而无法专注。那段时间总是做梦,夜里睡的很沉,梦见普罗旺斯大片金灿灿的向日葵,根茎粗壮,饱满而艳丽。我循着那声音而去,一路走,一路观望。它沙哑的声音,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普罗旺斯,去普罗旺斯。于是我迷路,在向日葵丛中,迷失前进的方向,身前身后,满是开的热烈的花朵。是一片纵然的海洋。 早晨起来,头异常痛。身下压着复习资料和彼得·梅尔的书。纸张已经皱的不象样,定是昨天背书途中,昏昏然,睡了过去。我支起身,用力把纸抚平,眼角却仍旧注视着书本翻开的那一页,阳光下热烈的向日葵。不由地微笑,梦境又浮现脑海,虽只是片段,却足以点燃我潮湿阴暗的心房。 连着一个星期,断断续续地梦见普罗旺斯,像是一幅凝固的油画,无论走近或是远望,都有透彻心扉的舒畅。 我的成绩册,被我小心的放在书包里层的一本书里,这样惨淡的成绩,使我无地自容。我拖着足以装下一个人的麻袋,塞满我全部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准备搭乘地铁回家。等待地铁的途中,在站台上遇见老师。她坐着,翻一本书,看见我,犹疑地站起。 她说,你考试怎么没考好?上课看你满专心的。 我笑,然后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想为自己找借口,又不想让老师失望。共3页,当前第1页123 她接着说,你快要毕业了,这样的成绩如果补考没考好,是很麻烦的。你将来还要去单位工作,技术不掌握,生存也是问题,还是继续读上去,中专的水平实在...... 我抬起头,看着喋喋不休的老师,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涌上来。中专生怎么了?中专生就不能生存了吗?我鼓足了气说,我要去普罗旺斯,我要去普罗旺斯。 她的眼神,闪烁一下,又暗下去。你要出国?去那里做什么?你有钱吗?你只有中专文化,去国外要饭吗? 这一系列的质问,我手足无措。不错,她说的不错,就算我真到了普罗旺斯又能做些什么呢?又能生存多久? 我知道她是好意,希望我继续读下去。 觉得委屈难耐,我低下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普罗旺斯,它离我是不是越来越远了? 这一年,搬家的次数愈渐频繁起来,从这个郊区搬到另一个郊区。回一次家需要转3次车,我嫌麻烦,于是住校,双休日,一个人蹲在朝北阴冷的宿舍里。小而逼仄的空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有时候整层楼面,只有我一个人。听不见别人细碎的脚步,说话或者吵闹。埋在被子里,不断幻想普罗旺斯那明媚和谐的风景。那里的人谦和而有礼,心地善良并热忱好客。若有一天,他们在郊外田野里,向日葵或者熏衣草丛中发现一个留着凌乱短发的中国青年,他冰冷的尸体被露水侵蚀,嘴角漾着一抹微笑,神情坚定安然,他们会否亲手将他埋葬于此,让他归于无尽轮回呢? 我这样想的时候,笑了出来。心理却突然一酸,眼泪险些滑落。 若真正到了那里,看着周遭,这曼妙绝伦景色,身边却无人与我分享,我是否会感到彻骨的寒冷,至死的孤独? 我又听见那个声音,一遍一遍。那只鸟飞旋鸣叫,它说,跟我走,去普罗旺斯。 朋友曾问过我,去普罗旺斯对于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你非去不可吗? 我深思熟虑,缓缓地说,普罗旺斯是人间的天堂,也许我更为它那贴近自然舒适无忧的生活而去。我向往这样一种自由没有束缚的生活,每天清晨醒来,仿佛置身天堂。缓慢的生活,可以使我安定。 我想,也许前生,我就是普罗旺斯一个小小的居民呢。我接着说。 或许是一个早夭的少年,一个自杀身亡的庄园主人,一个意外死于事故的工人,又或身在异乡终不能回归的浪子。 我的血液里流着他,他,或他的血。静默而奔腾,执拗而感伤。 对此,我深信不疑。 因为《普罗旺斯的一年》。我花去两个星期的零用钱,买了其余的两本。抱在手中,沉甸甸的。我满心欢喜,因它们是这样美妙的书籍,让我一次又一次陷入它神秘面纱后的华美,不可自拔。像是一场幻觉的盛宴,连绵起伏,来势汹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