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系列
2003年的春天——4月12日初夜,“120”救护车拉走了病重的父亲。父亲在医院的前几天里,血压居高不下,脑颅有少量渗血终日混睡。 父亲住院的日子正是sars病毒肆虐疯狂时期,全球被感染的病例日趋增多,尤其是从4月20日起,每天都可以得到有关sars确诊病人以及疑似病人迅速递增的数字,疫情在扩展、死亡随时可能发生。 ars象一个无形的魔圈紧紧套在人们心口,尤其是京津地区、河北、广东、内蒙、山西是疫情重灾区。那段日子,凡是这些地区的人员外出都要进行严格的身体检查,就是到了外区也要接受暂时的隔离检查。医院——属于高聚集、高暴露人群场所,自然在人们眼里成了传播、蔓延病毒的可怕之渊,一般来说到了万不得已才进医院,那时侯,人们就象躲瘟神一样远离医院。 随着世界和国内sars疫情的发展,随着不断死于sars病毒人数的增加,人类对生命意义的认识已经不仅仅只是“活着”。 那段特别的日子里,人们对生命的珍爱、对死亡的惧怕似乎同时达到了半个世纪以来从所未有的高度。在狂虐的灾难面前,人类也似乎在朦胧中突然意识到活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想起了炮弹下一具具无辜的伊拉克平民的尸体。他们没有罪恶,他们安静地享受着上帝给予的那一份生活,他们没有被不可抗拒的自然灾难击毁、吞噬,他们却在sars病毒到来之前,成了rights of man之争的牺牲品。他们死得无声无息,没有人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在玩火者的眼中他们不过只是随时等待被屠宰的羔羊。其实,人类始终在和自然、敌方、甚至自身作着艰苦的抗争,人类渴求的明天又是什么样子的?应该是一个充满和平、希望、健康的社会,我永远不想闻到犹如伊拉克战争中散溢的腥。 sars病毒在全球的蔓延,无疑是一场大灾大难,和sars面面向对,又有多少灵魂不在无数次地祈祷与期待之中经受着命运的考验与洗礼。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春季,人们减少了预定的外出计划,孩子们灿烂的笑容被厚厚的口罩遮住了。充满稚气的眼神游离在口罩的上端。 一个不同于寻常的春天,平时很少被光顾的口罩和消毒水成了枪手的走俏货,有许多药店清毒一类的药品常常脱销。记得一天早晨,我突然感到马路上的人几乎都戴上了口罩。sars。sars。灾难使这个春天掩去了多少笑容?我害怕没有笑容的世界。 就是这样一个2003年壮壮烈烈的春天,全球抗击“非典”,全民大动员,打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人民战争。电台、电视台、报纸等所有舆论工具头版头条都是有关sars新闻的报道。在这sars蔓延的春天,又是一天早晨你突然感到周围的环境变了,变得卫生了、变得整洁了,随地吐痰的陋习有所改变,车站、码头、电话亭、车辆、等公共场所每天都要进行严格的消毒处理,在极其特殊的形势面前的人们考验着自己的灵魂。 父亲住的医院里,清洁工轮班打扫擦洗,医护人员个个衣帽整洁戴着白净的大口罩,他们有条不紊地忙碌、忙碌之后在不停地洗手。据说sars病毒的传染性很大,主要是通过唾液喷射、近距离接触等传播的,勤洗手就是预防病毒的一种方法,所以那个时段里人们自觉地养成了勤洗手的好习惯,我也忙着去买洗手液。“勤洗手——预防病毒感染”的意识达到了半个世纪来从所未有的高度。这个春天,无论你走到哪里,那里就散发着各种消毒水的气味,平时我不喜欢来苏水那种特有的、怪怪的味道,但就在这个特殊的春天里,来苏水特有的气味却给我带来由于 sars病毒引起的紧张、恐慌之后的一丝安宁。共3页,当前第1页123 这个春天让人类重新认识自己。 在物欲横流当今社会,渐渐被遗落掉的人最起码的良知和理性,它却在sars病魔面前,被重新寻找回来。人们就在这个不寻常的春天里理智地克服灾难困苦,相互尊重、相互宽容,在人类共同的强敌面前,人与人之间多了些理解,多了些珍惜自己、珍惜他人,大家在说话时尽量保持一定距离,尽量避免相互唾液的喷溅,就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见面也不再握手相拥。 在生命与生命抗争的分分秒秒里,我国和一些科学先进国家积极地开展、配合了有关揭开sars之谜和预防sars疫苗的一系列科研工作。在生存与延续人类的同一个地球上,每一个人都有保护生命的权力,人类需要高科技文明的飞跃,需要超时空界限的理想,在共同的敌人面前没有选择。人类只有靠知识、理性与热情战胜灾难。 在sars期间,父亲住院的病房里经常有陪床的亲属们捎些外面的报纸来,每一种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有关“非典”疫情的报道,大家趁病人熟睡后悄悄谈论着外面病毒蔓延的事情。有一次,我正和邻床守护病妻的一位大哥谈论“非典”,突然听见父亲在说话:“有那么严重吗?我不信。”啊。父亲,是什么时候醒的?我连忙转过头对父亲说:“您躺在医院里已经昏睡一个多星期了,怎么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呢。”父亲是个脾气很倔的人,平时少言寡语,有时还喜欢和我故意逗嘴,记得小时侯有好几次,明明是母亲错怪了我,他却执意偏向母亲一边。每次事到最后,父母还要硬逼着我向他们认错,否则,明天就甭想去上学。那时候,我心目中最大的灾难莫过于不让我去上学了,所以,我只有硬着头皮向他们“认错”,并且还要立下保证,或是口头的,或是书面的,永远不会记错,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 我是从八岁起才和他们共同生活的,在这之前我一直和祖母住在故乡,有祖母的岁月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由于长时间的分离,我和父母的感情之间,产生了一道很深的隔膜,说不清,看不到,但的确存在。 听完我的话后父亲说:“不可能,哪有那么严重,决不可能像你们描绘的那样玄乎。”当时我发现父亲说话的时候还闭着眼呢。因为一睁开眼睛他就会感到头晕,不过看起来病情是好转了,最起码不再终日混睡了,不然的话,他再想和谁斗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从小在父母的“高压政策”下长大,但亲情毕竟是亲情,血浓于水,自己的心依然在努力,直到此时此刻。 父亲说话的态度很硬,不像是一位病重之人,他非常清楚我不敢和他理论。对面的大哥张了张嘴还试图想和父亲讨个究竟,我连忙摆了摆手。父亲却在一番激励的言辞后安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