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问迹白鹿洞
冷寂的日子走远了,日色渐长,春意正浓,大千世界变得繁富起来。不觉中满眼已是翠绿深邃的写意:遍地的草绿、野花,枝头上的芽簇在和风中弋舞,映着蓝天闪闪发亮,透过缕缕春光,呈现出生命诱人的可贵。每年在这个季节,我总要想出些法子来,逃遁一段喧嚣、浓艳、盛丽的日子,把身心完全交附给静谧清幽,用短暂的时光,竭尽消解长时间以来积囤在身体内部的浮躁成分。人的步态与心态大致是相关的,有了一份殷殷的期盼,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每行走一步,步态逐渐有了轻曼而又持重的感觉;这轻曼、持重感真好,让一路寻芳问迹的我更加从容、坚定、自信,为抵达精神体验寻求可靠保证。 说到历史上的书院总是绕不过一个人名字。朱熹,对这位大教育家,闽学的开创者,我作为闽北人并不陌生。最早接触到朱熹名字是在那个特殊年代——在大批判的语境里,只给我留下虚伪遮己、严苛待人的“革尽人欲,复尽天理”之印象,其他知之甚少。若干年后,我在涉及闽北地方文化时,才真正开始接触朱熹,对朱子理学、教育思想有了粗浅的认识。 朱熹与南宋书院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公元1170年,四十一岁的朱熹开始在武夷山脉探求传播文化之路,他那强劲的步履让闽北大地蒙上一层浓厚、温煦的文化氛围。二十多年间,朱熹在建阳寒泉坞创建了寒泉精舍,这是他在闽北创办的第一所书院。若干年后,朱熹又在建阳、崇安(今武夷山市)交界处的莒口东山庐峰之巅建了云谷书院,作为讲学著述之所,还在武夷山修建武夷精舍,后名紫阳书院,广泛招收门徒,传播理学。最后在建阳考亭建竹林精舍,聚徒讲学。由于学徒增多,朱熹将竹林精舍扩建,更名为沧州精舍,后称考亭书院,全盛时学生达数百人之多。朱熹死之后,宋理宗亲笔题“考亭书院”牌匾,刻在书院前的牌坊上。与朱熹生平有关的书院有67所:创建4所,修复3所,读书讲学47所,题诗题词13所……可见,南宋书院的繁荣发展与朱熹的教育实践活动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 对白鹿洞书院贡献最大同样是朱熹。公元1197年仲春,朱熹以秘书郎授知南康军的身份来到星子县。朱熹到任伊始,便接二连三地张榜、行牒,反复申明,凡知白鹿书馆实情者,“不拘早晚,赴军衙门诉说,切待并行审实措置施行”。这年可谓是中国历史上的文化大事年。当朱熹怀着一颗为复兴育人的书院焦急之心步入白鹿洞学馆遗址时,迎接他的是一片苍翠欲滴、铁臂虬枝、针叶灿然的古松。朱熹抬头凝望,棵棵硕大的松树蕴藏着一种不可言状的神奇气势,以无比勃发的生命力,展示出一种崇尚的优雅肃穆、礼性修养、风貌气韵逼仄着朱熹,顿时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庄严感与神圣感。朱熹完全被这里的地势环境迷醉了,他深为李渤超人的眼光所折服,正如李渤《真系》中所描绘的那样:“溪由洞底而过,若阴阳鱼中线,地生灵气焉。”朱熹感喟,这真是个“无市井之喧,有山泉之胜”读书讲学的好地方啊。难怪乎,李氏兄弟选此地“隐居理道”,并驯养了一只“慰情聊胜”的白鹿为伴。但李氏兄弟俩谁也没有预见到,一个多世纪后,竟然以这只白鹿为这里命名,成为几百年来一直是中国文化人顶礼膜拜的图腾。 “废坏殆且百年”的白鹿洞书馆,满目苍凉,原有的房舍均已坍塌,学田散失,文书典籍皆毁。朱熹以超凡的大家气度,仅用半年时间就将书院兴复起来了。书院修后,朱熹立即意识到书院办学的精神宗旨,必须有个学规来体现其基本精神。这位满腹经纶的大学者徘徊在密林幽径深处冥思苦想,熬了几个不眠之夜,终于订立出一整套忠于封建社会纲常的总精神——后来成为元、明、清朝代实施教育的共同准则《白鹿洞书院揭示》学规。其中规定“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之要义是精华部分,它要求学生多读书,多请教,多思考,多分析,多实践。他还总结出《朱子读书法》,精辟地指出,学习要循序渐进,熟读深思,虚心涵咏,切己体察之要领;提出教养、求学、修身、处事、接物之道。朱熹还在学规之后,特别对学习与修身作了一番精辟的诠释:“熹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朱熹讲学和教人为学的目的,不是要人们学到杂乱的知识,写得出华丽的文章,借以沽名钓誉,谋取利禄,而是为了要人们按儒家经典,读书穷理,修己治人。朱熹明确把讲明义理,道德修身的教育思想作为书院的教育宗旨。面对《白鹿洞书院揭示》凝思,严密的学规,不颓的精神内涵,使白鹿洞书院成为几多百年来中国社会教育的最高准则,着实有它深刻的治学、做人、处世意义。而“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整套儒家经典为基础的教育思想,在今天仍不失积极意义,“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一系列学习程序,让代代多少学子受益匪浅,在重塑儒家经典、掇英弘菁、培养士子起到了不替代的作用。共3页,当前第2页1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