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镇——我的口才
我妈是个彻底的农民,许多年后,在高中听见我们书记作文上大声讴歌"啊。我伟大的母亲"的时候,我居然在教师里面开始猖狂大笑,结果自然是疼爱我的班主任也只有让我口头检讨. 说母亲伟大是扯淡的事情,我母亲只是个彻底的农民. 她遇见任何一个人的时候,都开始控诉我父亲家的贫穷. "难啊。我才过来的时候,他们几弟兄吃的是红薯,穿的麻布,只有四间瓦房,连白面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白手起家啊。" 我听我妈反复地对着全国人民诉说自己的勤劳与不幸,我只在一边厌倦地玩着弹弓. 我妈拥有连绵不绝的口才,即使今天的我觉得那话10/9全是废话,但那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我. 我妈不会任何教育方式——对于我的口才的影响,主要是从利益上诱导,比如遇见守黄瓜的白胡子老头,就让我叫爷爷,然后我就大摇大摆地去黄瓜地里挑选最大的黄瓜;比如叫比妈妈大的为阿姨,比自己大的姐姐——然后妈总结说“嘴巴甜,哄人钱。” 可惜我发挥的有些过火,初中一次英语测试在获得46分后我得意洋洋地给老师讲述我的进步“以前我作弊一般才考30多分,老师,这次我自己做都考了40多,这是进步,你即使不表扬我,也没有理由让我挨竹鞭。”当时,那年轻气盛的老师良久不能言语。 我妈妈给我的家教给我养成一个习惯,以后无论在东河镇任何地方,遇见任何人,都老远开叫,爷爷啊,婆婆啊,阿姨啊,叔叔啊——许多人不认识,旁边人就介绍“那是李老师家的大少爷。”我自然乐意地含笑而去。 我小学的启蒙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虽然有许多古怪折磨人的念头,但是本意总是希望学生好的。 我小时候基本每天挨老师的打——老师基本上不骂我,根据他的用语来说,我的脸皮已经是“城墙倒拐加炮台”那么厚,所以批评是没有价值的。 老师在我打架后,在我脸上画小乌龟——用改试卷的红墨水;在我逃学后让我钻同学的裤裆,我就风似从前至后地爬过去;他还给我许多外号,老鼠屎啊,搅屎棍啊——反正老师快乐,同学快乐,我那时候也乐得出风头,也是无限快乐。 但他还是疼我的,父亲回家的时候,经常把我寄在他家,黄昏的时候,他总在山野田间寻我,回去后却也不责备,只让下次不要如此。 他教过许多学生,但最成功的是开上了拖拉机,他悠闲的时候,总津津有味地讲起那学生年轻的时候上学,经常在最后一排脱下衣服抓虱子的事;还有比较得意的就是东河镇照相馆里的郭老师也是他的学生——或许,这些学生已经早不在意他了,但他一直那样深地记得他的学生,那是他的骄傲。 那时候,教师是一种光辉的职业,可以随意打骂学生,家长是鼓励与支持的——老师的不理不问,在家长看来,那就是自己的失败。 所以杀猪的时候,过年的时候——家长们总那么虔诚地请老师去吃,然后不忘送点小菜,一些新鲜肉。 那时候,是一个单纯的年代,山村人民对知识的信仰,超越了他们对金钱的信仰。 但现在,金钱已经洪水似的在故乡的山河里泛滥,或许将一直泛滥,但或许终归还是会海晏河清。 ※本文作者:四川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