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个最冷的冬天
记忆中,那是一个最冷的冬天。 小时候我和弟弟都爱玩火柴,似乎那时的农村小孩都喜欢偷偷的藏火柴,不像现在的孩子总有这样那样色彩鲜艳的玩具,那时的口袋中似乎最值钱的就是几根火柴。尽管都是在家里偷偷拿的;尽管爹和娘谁看见了都会揍你一顿。说小孩玩火柴很危险。其实,家里贫困是主要原因,母亲那时要尽量俭省少用几盒火柴,所以总怕我们偷偷拿火柴。 父亲马上也会来地里,地上的火如果被父亲看见了,我们肯定会挨揍的,但是实在太冷了,我和弟弟顾不了恁多。我和弟弟就等把手和脚暖烤和了好赶快干活,幸运的是大老远看见父亲从那边山坡上走下来时,我和弟弟正好烤暖了手在田里干活而不是在“玩火”。可就在父亲走到离我们越来越近时,那边刚才生火的地方竟有几丝烟在游荡,而且父亲肯定是看到那是我俩干的,我和弟弟都紧张了——怕挨揍,不知是父亲看看篮子里的菜并不少,还是赶着时间干活,他没有生气就匆忙和我们一起干起来,我和弟弟也赶快卖力的刮菜,旁边让我们提心吊胆的父亲削弱了手指上的刺骨寒冷。过了一会,实在太冷,父亲也支持不住了,居然去看了看生过的火,看没有再燃起来的希望,又过来问我俩:“你们还有火柴吗?”弟弟先摇摇头,我也摇摇头。父亲往手上哈着哈气就又弯腰刮菜了,我走到刚才生火的旁边,用棍子划了几下竟然找到拇指大的一个红炭,连忙用碎草团团紧紧包住,然后在空中用手轮起来,父亲抬头看着我说还行吗,我说试试,接着就看见我手中的干草又冒出了烟,玩火很有经验的我赶紧使劲快速轮起来,终于,随着烟越来越大草烧了起来。父亲和弟弟惊喜的都过来一起烧火放柴…… 那天天黑之前,我们刮出了像小山一样的两堆菠菜。 记忆中的那天真是很冷,那天晚上回家进了屋半天,还觉得骨头都是冷的。但是我们都很高兴,因为看到母亲脸上一闪一闪的喜悦,她甚至和父亲讨论能卖多少钱,有钱了先还谁家磨面或是买油盐曾经欠的帐。 第二天天没亮,父亲用扁担挑了沉沉的一肩上路了,身后还跟着我和弟弟,我们俩每人也背了小半袋。临走时母亲叮嘱父亲说:“要是卖个好价就给他俩撕几尺布回来,看他们的衣服烂的”父亲看看身后的我和弟弟。“那种印坏的布不是很贵,我们村强家买的很便宜”母亲又说。父亲点了点头就挑起了挑子。 到镇上赶集我和弟弟还是很兴奋的,那里离我家很远,平时很少去。一路上我和弟弟话很多,甚至讨论第一个来买我们菜的会是男的还是女的……争个不休也不觉的很累,尽管父亲不时问重不重。父亲心情也很好,还说些平时很少听到的轻松话题。共2页,当前第1页12 到了镇上,父亲在集市上找地方把菜摊开,掏出了称。我和弟弟看着来来往往越来越多的人群,希望他们赶快来买我家的菠菜。在我们期盼的眼神中,头顶的太阳在移动,时间在过去,快中午时我们等来的第一个人不是买菜的,是收管理费的,父亲说还没卖出一称能不能过会有钱再交,他们争了好久,父亲甚至说拿点菜来抵管理费也行。父亲好像很难堪,最后还是先借旁边卖东西的1.5元钱交了管理费。 中午时,看着别人买饭吃,父亲拿出包中带的馒头给了我和弟弟,这时侯我们的生意还没有开张,父亲已经没耐心了,站起来说你们俩看着摊我去转转,就走了。过了一会父亲回来说主要是我们的菜长的太小,弄得也不好看,人家卖的菜都是很鲜亮的,我们占的位置也不好,太靠边,到这里的人差不多都买过菜了。我和弟弟一直看着周围都是匆忙赶集的人,不管是卖东西的还是买东西的,只有我们是最闲的。 下午,在父亲“菜便宜喽”的不断喊叫声中,终于卖出了第一称,一元3角钱。现在回忆那时第一个买我家菜的人,我想当时我和弟弟看他的眼神肯定感动万分。 手很冷可以抄着,但地上的两只脚冻得生疼生疼的,我们仨都不停地跺着脚。看着拥挤着忙着过节的人群,父亲、我和弟弟在集市上整整的站了一天。 天黑了,街上的人群渐渐少了,没有太阳天也越来越冷,旁边的都开始收摊了,父亲还没有走的意思,过了一会弟弟说回家吧,父亲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又过了一会父亲才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完了,就坐下来依然没有走的意思,最后等天彻底的的黑下来父亲才站起来说:“咱走吧”。于是,我和弟弟就都背起了各自的袋子,尽管最后又卖出了几称,好像我肩上的东西没少多少,弟弟说他背的比来时还多了。但是,谁又能知道,当时父亲肩上挑起的那担菜的沉重。。。 父亲在回家的路上对我俩说:“咱们这么多菜,一天没卖出去,又都挑回来了,天不黑回去,人家看见了笑话我们呢”。 那天晚上,回家的山路感觉很长很长,弟弟老说:“哥,咋还不到家啊”? 那天晚上,父亲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还有脸冻得通红的弟弟。 那天晚上,母亲在村口等着我们回家。 …… 很多年后,我似乎忘记了父亲是怎样度过了那个春节。 很多年后,当初卖菜的兄弟俩都渐渐长大成人。 那一天,在千里之外,我把电话打给在中专教书的二弟说:“今年父亲六十,他的生日咱们开始给他过寿吧,虽然按照老家乡里的规矩是六十六开始过,我等不及了,咱今年就过吧。”老二想也没想就说:“行”。我又把电话打给老家的老三,老三说:“好啊,我们听老大你的”。----回家,我迫不及待。 那次回家我向父亲提起那个寒冷的冬天,父亲好像没有一点印象似的。我惊奇地说:老头你不会真老了吧,我那时很小都记得住,你就一点印象没有?母亲接着说:哪个冬天不冷,你说的那个冬天算啥,那样的冬天太多了。不然你们兄弟仨咋长大的?。是啊母亲心疼父亲,她吃的苦其实比父亲还多,对这些好像早习惯了。 |